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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节(2 / 2)


  赵大缓缓站起身,冷冷吩咐道。

  钱二机械地上前,抬住了司机的两只脚。

  赵大和钱二一前一后,拖着司机的尸体往秦岭山里走。

  赵大在前,背对着钱二;钱二在后,眼睁睁看着司机的脸色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迅速失去了生气,转成一片骇人的铁青。

  他们踩着树林中的枯枝落叶,时不时发出咯吱的声音。天色越黑,幢幢树影中越像是藏着什么不知名的怪物。薄雾渐渐升起,林子里传来了“咕咕”的鸟鸣声。赵大在身上摸了摸打火机,举在手上,靠着些微火光增加了安全感。

  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,直到一处泥石流后暴露出来的山洞前才停下。

  “哥,就把人放这儿吗?”钱二哆嗦着问。

  赵大抬起眼睛,淡淡地说:“……两天以后,狼和狐狸就能把尸体吃得啥都不剩了。”

  他们回到了路边,坐到了白色的轿车里。赵大低声赞叹着车的性能,像抚摸着情人的身体一样抚摸着方向盘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

  “走,去隔壁村子。”赵大发动了车,一脚油门迅速上路,“村里人等会儿出来要是看见车,就不好解释了。咱哥俩找个地儿,把车好好洗洗,再换个玻璃。以后这车,就是咱哥俩两个人的了。”

  第80章 俩老虎(五)

  “后来呢?”老李忍不住追问。

  赵大沉默片刻,摇了摇头:“我们把车开到了邻村,在背阴的地方找了栋不打眼的小楼,就停在楼边。”

  赵大和钱二当惯了路霸,当然知道一辆出过车祸的切诺基有多招眼,只要懂行的人多看一眼,就能猜出车的来路不明。

  他们不敢冒风险,没有敢把车开进村,只把车开到了村口一栋废弃的楼房,停在朱红色的后门边上。

  忙活半晚上,又曾搬着司机的尸体入山,两人到现在都已经饿得饥肠辘辘,正巧瞅见村里一家面馆亮着灯,便推门进去要了两碗酸汤面。

  热气腾腾的汤面下肚,赵大和钱二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。赵大心满意足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,正准备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结面钱,却突然发现兜里放着的那串车钥匙不见了。

  赵大的脑子仿佛空白了足足两秒,手指机械地在身上抚摸着,声音却越来越彷徨。

  “钥匙呢?我是不是刚才给你了?”赵大转过脸,茫然地问身边坐着的钱二。

  钱二还在吸溜着面条,被这一句问话呛喷出了一口面,咳得脸都涨红了。

  “哥,你别跟我开玩笑。”钱二削瘦的脸上满是惊恐,“你啥时候把钥匙给我了?一直都是你开的车,下车的时候钥匙也一直是你拔下来的,一直都在你身上装着呢啊!”

  难道钥匙丢了?忙了这么长时间,钥匙丢了?

  赵大仿佛被一棍子打中后脑,气得头阵阵发晕,偏偏这时候钱二还在大呼小叫:“哥,你是不是骗我呢?你是不是想骗我说钥匙丢了,再把我一个人哄回村子,自己独吞车啊?”

  钱二的猜忌引燃了赵大心里的怒火。

  他猛地转过头,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钱二:“贼喊捉贼!钥匙是不是被你摸去了,嗯?想让我先回家,然后你再偷偷溜过来?想独吞车的是不是你小子?毕竟你小子有前科,今晚偏生一个人砸车,专等着没人的时候干票大的……”

  信任一旦坍塌,所有的怀疑和揣测如山崩海啸袭来,再也无法让两人冷静。

  赵大一把将钱二按在饭桌上,还没吃完的面碗摔落在地,甩出数块破碎的瓷片。

  “说!你小子把钥匙放去哪里!”赵大咬牙切齿,将钱二的喉咙扼得咯吱作响。

  面店的老板娘一看情况不好,生怕在自己店里出了人命,火急火燎地从柜台冲出来将两人分开:“……有话好好说,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人!”

  赵大宛如杀红了眼的斗鸡,一转眼看见身段圆润的老板娘,脑中如灵光一现。

  “开在我们这一带的饭馆大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敞开做生意的铺子,你当我不知道你们的把戏呢?”赵大压低声音,凶狠的目光逼迫着眼前战战兢兢的面店老板娘,“是不是你把钥匙摸走了?趁我们吃面的时候?这会儿是不是正有人到处找着我们的车呢,嗯?”

  他自己车匪路霸当惯了,越看眼前的老板娘,越觉得自己走进了一家黑店。

  赵大缓缓松开扼住钱二的手,转而攥住老板娘的臂膀,怒吼道:“……把钥匙给我交出来!交出来!”

  老板娘吓得两股颤颤,杀猪一般嚎起来:“杀人了!抢劫啦!咱家那口子,你死哪里去了!”

  凄厉的喊声打破了村庄夜晚的安宁。

  钱二机警,立刻冲上来捂住老板娘的嘴巴,可是她求救的喊声已经传了出去。

  赵大心中暗叫不好,正在犹豫不知如何做的时候,后厨里跑出来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举着菜刀,冲到赵大面前:“哪个说我家是黑店?”

  面店外面正有人经过,闻声也冲进店来。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,方才还空无一人的面店,如今涌进来四五个年轻力壮的汉子。

  赵大暗暗叫苦。谁想到自己最常使的仗势欺人,被别人用在了自己身上。无论今天这家店是不是黑店,是不是偷摸走了他们的钥匙,他如果不大出一番血,恐怕都是离不开这家店大门了。

  钱二最会审时度势,扑通一下跪倒在地,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往外掏碎零钱。

  赵大梗着脖子,被人正对后腰踢了一脚,趴在地上,也只能咬紧牙关,一面磕起头,一面将钱包双手捧上,递到老板娘的手里。

  他们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个精光,脸上身上挨了好一顿打,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隔壁村子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公路上。

  钱二抽抽噎噎地哭着,还不忘停在村口的切诺基:“哥,咱们的车怎么办?”

  赵大目光里满是阴狠恶毒的神色:“……如果钥匙被这家黑店扒走了,车也早被人家开走了。这会儿你就是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去找,也找不到。”

  如果钥匙没被黑店扒走……赵大住了口,淡淡瞥了眼身前走着的钱二,眼中杀机一闪而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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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……那把车钥匙,我们从来没有找到过。所以我也并不知道,到底是被钱二拿走了,还是被黑店扒走了,甚至是……只是在我们走路的时候,跌落到哪个小角落里。”

  赵大缓缓说,眯起眼睛打量着掌心的黄铜钥匙。

  “谁能想到呢,隔了三十年,我竟然又看到了这把钥匙……”赵大的声音里满是感慨和遗憾,“你看看,多漂亮。如果当时钥匙没丢,我有这么一辆车,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