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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节(2 / 2)


  言梳顺着树干绕,脚下不停,忽而走到一处顿住,微微皱眉,她踮起脚伸手想要去够,又够不到,便开口:“宋阙,你来。”

  宋阙走到言梳身后抬头去看,见状眉心也皱着,有些不满,又有些无奈。

  只见言梳的头顶,很高的那根枝丫上挂着玉简的一根,下坠着铜铃,铜铃生锈不再发出声响,玉简还算完好,上面雕刻着一行字,言梳只见过一回这个字迹,是梁妄写的。

  玉简上的内容被岁月抹去了不少,上面的字只有四个,却很符合梁妄一贯的风格——秦鹿腰细。

  也不知秦鹿当时使轻功将其挂上去时是什么心情。

  原来,这才是秦鹿觉得春山值得一来的原因。

  “看来,有人抢先一步咯。”言梳回头朝宋阙笑了笑,恐怕宋阙还以为这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。

  闻言,宋阙的眉心皱得更厉害了,他伸手过去,言梳连忙拉着他袖子问:“干什么呀?”

  宋阙道:“把他的摘下来。”

  言梳噗嗤笑出声:“为什么呀?”

  “我想挂。”宋阙很直白地说出了心声。

  言梳晃了晃他的袖子,脸上笑容更艳:“这棵树这么大,还没其他地方够你挂的吗?你非要占人家先占了的位置啊?”

  宋阙最终没将梁妄和秦鹿挂上去的玉简摘下来,但还是心有不悦,眼里都没笑了。

  言梳看向宋阙,浑身像是被温玉熨烫着,越看宋阙她便越觉得喜欢。

  她万分庆幸当年将自己从人间月阁带出来的人是宋阙,若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,言梳也未必会对他们生了爱慕之情。

  更值得庆幸的是,言梳今日才敢断定,宋阙是真的把她放在心尖上的,自此以后,世间万物都没办法把她从宋阙的心上挤走了。

  她也深爱宋阙。

  言梳垂眸片刻,从藤蔓上摘了一片叶子,将叶子化成了一条红绸递到了宋阙的跟前,红绸下挂着一粒玉果,和当年她在古灯寺求来的极为相似。

  宋阙见状微微一顿,言梳道:“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小愿望吧?”

  宋阙点头,言梳抬了抬头:“喏,现在帮我实现愿望吧,挂上去。”

  言梳将红绸往宋阙的跟前递了递,红绸很窄,仅有两指宽,却很长。上绣花,下坠玉,墨字立在中间。

  ——愿我如星君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洁。

  ——月暂晦,星常明,留明待月复,三五盈盈。

  宋阙见那两行情诗下还写了二人的名字,左是宋阙,右是言梳,他掌心挂着红绸时整个人都愣住了,久久不能回神。

  如星如月,永不消磨。

  言梳见宋阙迟迟未动,心想自己引用的诗是不是太过直白,等她凑近去看,却见宋阙眼眶通红,眸中含着雾气,睫毛都湿了。

  言梳心下一软,顿时酸涩得厉害。她拉过宋阙的袖子有些无措,张嘴又不知要安慰他什么,大抵是因为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,都觉得难得如此,最是情深。

  宋阙没立刻将红绸挂上去,却是先一步把言梳抱在怀中,紧紧的,紧到言梳觉得自己都快闷在他的胸膛窒息了,可心里很满,浓情蜜意像是要溢出来。

  “我爱你,小梳。”宋阙将今日份的喜欢告诉她,可还觉得不够,光是说无法倾诉他的满腔爱意,于是便在言梳的耳边一遍遍重复:“很爱,只爱,最爱,爱你。”

  言梳的耳朵都被他说烫了,她的心跳很乱,含糊地唔了声问:“你还要不要挂了?别这次小愿望又无法实现了吧……”

  “不会的,你不说我也要挂的。”宋阙在她的额顶落下一吻,将手抬上,掌心里的红绸飞至树梢,而后以一化二,如繁衍般将这棵巨大的树挂了满枝。

  条条红绸下都坠着不会腐烂的玉果,每一个字用的都是千年墨,那些红绸将一块玉简隐藏在其中,几乎难以看见。

  玉果与玉果相撞,发出了叮当之声,犹如风铃。

  言梳听到声音艰难地从宋阙怀中挣出,等她瞧见满树红绸时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,即是幸福,又觉得宋阙有时也挺幼稚的,至少她不能再找到秦鹿和梁妄所挂的玉简在哪儿了。

  宋阙不让她说拜天地,叫言梳把这话收回去,原来是来春山之前早就想好了要在这儿将他们没完成的都补上去。

  人间夫妻的成亲礼俗很多,但最重要的还是要磕那三个响头。

  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三拜彼此。

  一是天地见证,二是高堂祝福,三是彼此承诺。

  宋阙拉着她的手要拜天地时,言梳人还是懵的。

  此时天暗,已入深夜,一无星,二无月,更别说太阳了,若不是宋阙施法发出来的光,言梳什么也看不见,就这么随随便便被宋阙拉着一起跪在地上,身上穿的还是旧衣。

  可言梳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,其实他们不是凡人,用不着拘泥于凡间的礼数,那天她说的拜天地也只是随口提起的,并未当真,宋阙却分外认真。

  他拉着她,慎重地跪在树下,拜之前宋阙不知从哪儿变了一朵红花戴在了言梳的头上,嘴里道:“虽然你很好看,但新娘子还是要喜庆点好。”

  于是言梳便顶着一朵红花顺着宋阙一起深深地拜了下去。

  她想就这样跪着永远都不抬头也行,只要能和宋阙牵着手,只要能在他身边,言梳已没有更多的要求了。

  此地很喜庆,满树都是红绸,宋阙的衣衫于夜里看像是黑色的,言梳则是一身白,二人极衬。

  言梳抬头时没忍住落下一滴泪来,宋阙心疼地把人扶起来,搂着她的腰问:“是不是太不庄重了?要不下次我们去订一套喜服嫁衣再拜一次?”

  言梳摇头:“我哭又不是因为这个。”

  宋阙见她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不停,手忙脚乱地擦了又擦:“那你别哭了,小梳,我心都被你哭乱了。”

  言梳也不知自己是要哭还是要笑,带着些嗔怪地朝他心口砸了一拳道:“哪儿有人成亲拜过去的自己的?”

  她这话带着些许哭腔,宋阙当真了,慎重解释道:“来前我已想好要与你说许多话,将过去的我,现在的我,一览无余地摆在你的面前,我没想过要带你拜我的过去,我只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