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隆京夜献第29节(2 / 2)


  “当年瘴毒为何会被列为禁物?”东方云瀚问。

  卞翊臣不动声色地朝东方银玥的方向看去一眼,他不敢去看对方的脸,只是目光从她执白玉棋子的手上一晃而过,回答道:“瘴毒原是青云寺对妖的用刑之物,因妖惧怕瘴毒,而隆京的妖若为非作歹被关入青云寺,只要使用瘴毒他们便无不招认……后来也不知为何瘴毒从青云寺流露至外,竟去了一梦州与万两金楼,短短一个月内造成三十起死亡案列,从那之后瘴毒便被列为隆京的禁物,便是青云寺也不可使用。”

  那件事发生时,小皇帝才七岁。

  满隆京的达官贵族家中几乎都藏有瘴毒,些微瘴毒被妖吸入,会激发妖的潜能,或展现妖的妖性。

  一梦州中的人以此玩乐,满足某些人隐秘的性\癖。

  万两金楼内则以此豪赌,让两名妖厮杀到鲜血流尽,比出胜负。

  但妖性不可控,尤其是瘴毒能迷惑妖的本心,一旦过多吸入瘴毒,妖便会完全丧失理性,甚至异变,变得残暴血腥,肆意杀人。

  因一个月内死了三十个人,东方银玥大发雷霆,雷厉风行且不顾朝中众臣的意愿与面子,命御灵卫封城搜刮了百日,彻底清除了所有瘴毒,并将此物列为隆京禁物。

  瘴毒并非御师提炼出来,而是这世间本身就存在的,但若寻瘴毒根源,大约要从风声境那边找起。

  古书上曾说,数千年前的妖与人两界并不相通,妖生存在云川大地的另一面,正因为妖界瘴毒肆溢,迫害了无数妖灵性命,才会让妖从妖界逃入天穹国。

  而天穹国妖的起源地,众多妖灵衍生之处,便在风声境,在灵谷。

  除了隆京,其余地界并无禁用瘴毒的明令,那是随着妖一并来到天穹国的,便是禁了,它也存在。只是时隔几年,居然有御师再用瘴毒,就在隆京内,在朝天会上。

  “谁家御师用的?”东方云瀚问。

  卞翊臣老实答:“上官家……臣在第一时间已去上官家问话,只是上官家矢口否认,只道那御师原本不是隆京人,因想参加朝天会,加上他能力不俗,故而上官家惜才才给了他一个氏族弟子的名额。”

  便是要将自己撇干净,反正那姓钱的御师已经死了。

  加上如今的上官夫人本就是妖,她哭哭啼啼,说这世间无妖不恨瘴毒,她若知晓钱御师的本性,怎会用他,只说自己也是被人骗了。

  后来青云寺的人也去了上官家,并未查出瘴毒,便留了官差看住上官家的两门,也未真的为难上官家,只等卞翊臣上报,再发落。

  东方云瀚再度陷入棋局里去,迟迟没说话。

  东方银玥与他你来我往地落子,见他还是一副沉默的样子,终是叹了口气,拿起手中雀翎扇朝他额头轻轻一敲,再道:“彻查上官家的御师,此次朝天会凡是上官家入选的名额皆划去,瘴毒一事不可因氏族之名轻拿轻放,否则源源不断,难以根除。此次瘴毒由上官家起,不论他是否被骗,总归错从他出,责要他认。”

  卞翊臣沉默着朝东方云瀚看去,见东方云瀚没反对,便答是。

  第33章 臣子

  一局棋下完, 东方银玥晃着扇子起身,东方云瀚连忙问:“姑姑要走了?”

  “让卞大人陪你下吧。”东方银玥笑说。

  东方云瀚撇嘴:“老师下棋放水,没意思。”

  卞翊臣:“……”

  最终东方银玥与卞翊臣都没留下来,既然隆京再出现瘴毒, 彻查瘴毒一事自然也落在当年整治隆京瘴毒的宣璃长公主身上。

  卞翊臣一直跟在东方银玥的身后, 她今日入宫没带逐云,只有两名宫女跟着。

  过了盛秋的天吹过的风微凉, 御园中的树木也像是提前进入了秋末冬初, 许多草叶的叶尖泛黄, 植物的颜色也不够鲜艳, 正因如此, 东方银玥摇曳在将要凋零的落花中的蓝裙便更显得璀璨夺目。

  大约从两年前起, 东方银玥便总着一些暗蓝色、暗紫色的衣裳,似乎想显得沉稳些,总之再难看见她身穿耀眼的红裙了。

  十年前的皇宫陷入大火, 漫天飞过的羽族与爬墙而入的兽族, 杀戮、血腥、尖叫、绝望充斥着隆京每一个人的心中。

  卞翊臣曾看见过死亡, 彼时他是年仅三岁皇子的老师,乾允帝死的那一日,他与东方云瀚一并困在了七宝楼。

  神女着朱裙, 执明灯从天而降,救的不光是东方姓氏下最后一个子嗣, 也救了他。

  那是卞翊臣第一次见到宣璃长公主。

  卞家书香门第, 人人学富五车,他的爷爷更是入朝为相, 学子无数。卞家总出帝师,而卞翊臣年纪轻轻便得了隆京大才的名声, 一早便被乾允帝相中,要他入国学院教皇子。

  彼时乾允帝只有东方云瀚一个孩子,而小皇子太年幼,所以教学并不去国学院,而是卞翊臣入宫。

  但他入宫教学那一年,东方银玥已然离开隆京去了蕴水,听说是魏家的老夫人病重恐时日无多,东方银玥又与老夫人情深,特去看望。

  这一看望便似忘了时间,再回京,就是十年前羽族叛乱,万妖反噬,隆京陷入大火中。

  十五岁的东方银玥比七宝楼外的火还要耀眼,她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,像是能魅惑天下君子,夜明珠下的俏丽脸庞,入了卞翊臣十年梦境。

  本以为这一路,又是他目送长公主离开皇宫,却没想到东方银玥在前头停下脚步,忽而回眸朝他看来。

  卞翊臣微怔,自觉是否是他目光过于直白,一时踌躇。

  “卞大人怕本宫?”东方银玥微微挑眉。

  卞翊臣抿嘴,回答道:“臣敬殿下。”

  “既不怕,那便走过来些。”东方银玥晃着雀翎扇,似是闲聊道:“说说陛下的课业吧。”

  以前她也问过,在议政殿,或东明宫的墨香斋里。但那时皇帝还小,总能让东方银玥揪住错处,后来皇帝处事越发成熟,她就问得少了。

  方才那篇被东方银玥夸赞写得不错的文章,也被卞翊臣夸奖过。

  文章内容是弃旧政,改新朝,放下旧臣子,改换新血液。东方云瀚写得并不详细,那篇文章更像是他某一夜批奏折批得头痛心情烦闷随笔写下的牢骚,短短两页纸,字迹还有些潦草,却拿住了天穹国的命脉。

  朝中臣子,一大半是太上皇那朝便留下了的,东方银玥的长兄乾允帝,当太子时豪情壮志,皇位坐不到几年便冷了,仅仅三年就换了东方云瀚当皇帝,东方银玥执政。

  乾允帝的皇位没坐稳,短短三年便换了两任皇帝,加之新帝年幼,女子当政,那些老臣渐渐坐大,其心也未必如当年那般坚韧不改。有些臣子如一个人身上的伤口,腐肉不挖,新肉永远长不出,伤口也永远无法愈合。

  卞翊臣夸过东方云瀚的文章,便代表他也认同此类观点,东方银玥既要与他谈,却也不能谈得太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