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烈火行舟第124节(1 / 2)





  盯着候古走入楼内的背影,莫迟心中疑窦丛生。

  莫迟潜入驿馆,原本是为了木昆的随从来的。

  他很确定从前没见过那个随从,但杏林宴上短暂的一个照面,莫迟却从他身上看出了莫名的熟悉之感。

  他总觉得过去曾在哪里和那人打过交道,可是以他惊人的记忆力,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。

  他此番探查,本来是打算寻找机会接近随从,继而进一步弄清他的身份,谁知随从的面还未见到,就被他遇到了候古。

  莫迟腾地站起身,侧身隐没于马厩木柱的阴影后方,死死注视着小楼的木门,只待候古从里面出来。

  候古和木昆会面的场景,莫迟不得而见,不过因为禁卫队长的命令,他们的见面没有持续太久就结束了。

  不多时,候古就腆着肚子从楼梯上下来,临走前,还没忘了给身边的几个禁卫塞几两银子。

  马厩里的几匹良马喷出了几声响亮的鼻息,候古和几名禁卫都循声看去。

  灯辉下,马厩四周空无一人,莫迟原本藏身的木柱后,已经不见任何人影。

  候古收回视线,向禁卫们拱手道了谢,然后迈出了驿馆大门,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。

  车辘碌碌前行,慢慢轧过了石板路。

  可坐在车里的候古没有注意到的,距离他的马车不过十步远的地方,莫迟正走在街边的墙根下,紧紧跟在后方。

  他始终维持着十步之遥,不过分靠近,也不会让马车远离他的视线。

  不久后,马车驶入西龙璧坊,最后停在了一间豪宅门外。

  候古踩着马凳下了车,慢悠悠地走上了门口的石阶,宅子里立即有人出来为他掌灯。

  后方的莫迟翻过院墙,随着灯笼亮起的方向,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候古的卧房所在。

  他没有马上跟上去,而是停留在墙角下等待。

  等到候古进了卧房,守在屋外的仆从各归各位后,莫迟矫健地翻上最近的厢房屋顶,踩着瓦片,不过几个纵身,就跃到了候古的寝室房顶。

  他轻轻掀开脚下的瓦片,卧房内的景象一览无余地出现在他面前。

  候古房中的装饰非常奢华,无论墙上的挂画还是博古架上的摆件,都带着浓浓的乌今风格。

  候古丝毫没有意识到头顶有人在窥视,他刚走进房中,就脱掉了外套。

  时值三月末,缙京春暖花开,天气逐渐回暖,对候古这样膘肥体壮的人来说,身上披的那件外套着实太厚了。

  失去了衣物的束缚,候古三两步瘫坐到椅子上,抹了抹额头上的汗,发出了一声长吁短叹。

  从莫迟所在的角度看去,候古的脸正好是正面对着他的。

  莫迟如刀的眼神从他额头一直扫视到下巴。

  没错,就是他。

  尽管当年清瘦的身材已不复存在,但莫迟再一次确认,候古就是当年出使焉弥的乌今使者之一。

  那个瞬间,记忆中所有血腥的过往都在顷刻间苏醒,绣着诡异花纹的缠枝莲地毯,令人闻之作呕的金丝迦南香,还有指缝间迟缓流淌的浓稠鲜血,都如同昨日重现般,与莫迟眼前历历在目。

  莫迟攥紧拳头,猛地弯下腰,心脏仿佛被铁链重重绞住,肺里呼出的空气滚烫得好似火炭,割得他胸腔钝痛,咽喉干涩得能咳出血来。

  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
  莫迟在迷蒙中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,原来耳边沉重的呼吸声,是从他自己嘴里发出来的。

  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,竭力睁大模糊的双眼,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愤怒与恨意席卷了他。

  他艰难地喘了口气,从硬得像石头般的胸膛里费力吐出几口嘶哑的喘息。

  夜风徐徐吹过,遍布周身的钝痛如潮水般退去,莫迟扯着嗓子咽下一口唾沫,就像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热炭。

  他的手颤抖地伸出去,想要再掀开一片瓦,宅院外的小巷里,忽然传来更夫的打更声。

  莫迟分出一缕恍惚的神志去听,更夫报时道:“戌时三刻!慎防火烛!”

  戌时……三刻……

  莫迟反应了好一会儿,才听明白更夫说的话。

  戌时三刻,杜昙昼应该快要结束办公了,他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。

  莫迟咬了咬牙,将掀开的瓦片合上,从候古的卧房屋顶跳了下去。

  离开时,他脚下步伐一松,险些踩翻了屋檐上的瓦当。

  屋内的候古相当警觉,立马出声询问:“什么声音?!”

  莫迟身形一闪,疾步奔入院中的假山北侧。

  守在外面的下人听到了候古的问话,连忙走上前来查看,抬头见到瓦当松脱了一节,就对候古说道:“老爷,屋顶的瓦片松了,可能是猫踩的!”

  “猫?!”候古打开窗探出头,扬脖看了一眼,不太相信:“猫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,能把瓦当踩下来这么大一截?”

  下人唯唯诺诺,不知如何回答。

  候古朝屋外看了几眼,假山旁,那些白日看上去典雅有致的盆景,在夜色下都显得嶙峋古怪。

  “汉人真奇怪!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!”候古嘟囔了几句,交代下人道:“明日将那些盆景都移走,看得怪吓人的!还有,晚上当值留神些!别进了贼还不知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