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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节(1 / 2)





  翠衣女子惊魂未定地喘着气:“乖乖,若不是我险些被刺死,你是不是还不打算见我?”

  谢随沉声道:“我方才并未看见你。”说着,长刀往前一格,内力激荡迫得黑衣人后退几步,后者又看了他一眼,当即转身离去。

  “哎哟我的乖乖,可把我给吓死啦!”翠衣女子见危险已过,索性大哭起来。

  谢随叹口气,“柳庄主,你怎会到江南来的?”

  这时候安可期叫出了声:“我说柳大庄主,谢大公子,你们俩能换个地儿叙旧么?这船已沉了一半啦!”

  ***

  柳绵绵随两人回到吹金断玉阁,连灌了好几杯热茶才终于稳下心神。

  “你也知道,咱白骨山庄专事搜集江湖情报,为免无事生非,才特意把山庄移到人迹罕至的大漠里去,叫人寻也寻不来。”柳绵绵生得俏丽柔美,一副江南女子的温婉模样,然而话一出口,却是大漠人的豪犷,“可是这一回,有一个情报干系重大,老娘我不得不亲自下一趟江南来查访,天晓得怎么就被人盯上了……乖乖,老娘我可是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的头头,却连是谁在追杀我都搞不清楚!”

  安可期皱了皱眉,“绵绵,你这口粗话,可得改一改。”

  柳绵绵平平道:“关你屁事。”

  谢随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,将脱线的两人拉了回来,“那是什么样的情报?”

  柳绵绵两手一摊,“这我可不能说,这是秘密。”

  谢随没有看她,他看着虚空,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“是啊,是人都有秘密。”

  他站起身,头也不回地往内室去了。

  柳绵绵与安可期面面相觑。

  “你觉不觉得,多年不见,他变得十分奇怪?”

  安可期摇摇手,“不,他是去了一趟红崖寨才变奇怪的。”

  “红崖寨?”柳绵绵微微眯起眼,“就是你之前让我查的那个……啊,还是那个小妮子。”

  安可期郑重地点点头,“还是那个小妮子。”

  ***

  吹金断玉阁楼宇重叠,安排给谢随的房间在柳林深处,是幢珠光宝气的小楼,配了两三名红红绿绿的侍女,处处透着安可期俗不可耐的品味。谢随走进门,侍女便迎上前,他挥挥手让她们退下,自己上楼去。

  走了几级台阶,忽而停步,看向厅堂正中的那幅画。原先挂的是一幅什么画他已忘了,但总之不会是眼前的这一幅——

  《江山楼阁图》。

  谢随重重地皱了眉。他自己作的画,不用近瞧他都知道,而况他不愿意近瞧。他径自三两步上了二楼。

  二楼他的卧房之中,有一张华美的大床。

  床上是空的,床下却坐了一人,扶着肩膀,低着头,轻轻地喘息着。

  鲜血从她的左肩上漫出来,流出她的指缝,一滴滴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。一把镶了宝石的弯刀扔在她身前半尺之处,刀刃上还沾着血。

  谢随脑中便是“嗡”地一响:“你怎么回事?”

  秦念没有抬头看他一眼,却忽然头一歪,竟然真就这样晕了过去。

  第11章 分明梦见(一)

  秦念刚开始练刀的时候,很是吃了些苦头。

  为了练好身体,每日天还未亮,谢随就带着她去十几里远的山顶上汲水。谢随挑两只大桶,秦念挑两只小桶,两人踩着小溪中的石头回来,一边走路还一边唱歌,往往这样一趟摔上三五回都不算事儿。白天里谢随会教她一些使刀的动作,她年纪太幼,身形太小,那把弯刀她只举上一会儿就胳膊酸疼了,但只要谢随不开口,她便会一直一直地练下去。若是谢随出门有事去了,她就在院子里头顶着碗盆扎马步,可以坚持很久很久;但每到谢随回来时,她却会忘记自己头上还顶着东西,欢天喜地地跑出去迎接,“哗啦——”就这样不知碎了多少只碗。

  谢随是个很严厉的师父,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训练过来的,十几二十岁的年纪,他自己都还没有成人,也不觉得女孩子就需要什么特殊的照顾。直到有一天,秦念货真价实地受了伤。

  那天他们练习劈砍,谢随恰被朋友叫了出去,想起后院的柴还没有劈,便随口说,让秦念就用这刀法,把柴都劈好。

  那是一位久违的朋友。谢随兴致上来,吃了好饭,喝了好酒,直到半夜才摇摇晃晃地回到家。走到院门口了,想起来这副样子不好让念念瞧见,特意绕半圈走了后门,结果一推开门,就看见秦念倒在地上,身前全是鲜血。

  大晚上的,月光暗淡,他还没看得清楚,就一下子跌坐在地。冷风一吹,酒全醒了。

  后来他给秦念包扎时,手都在发抖,脑子里乱哄哄的,像是有一万只手在乱刨,一定要从他脑中刨出什么才罢休。秦念醒来之后却一直很安静,她愈是安静他就愈是慌张,他想,这种时候,他总是应该道歉的吧?可他却偏偏说不出口,偏偏说不出口……

  “我明天一定能做好的。”秦念却忽然开口,声音里透着闷闷的难受,“大哥哥,你不要生气,我明天一定能做好的。”

  ***

  “你在想什么?”一个冷冷的声音截断了谢随的回忆。

  谢随猛地醒过神,见床上的秦念已经醒来,深黑的眼眸直白地盯着他瞧。

  谢随叹了口气,实话实说道:“在想你小时候,不知比如今可爱多少倍。”

  秦念不说话了。

  谢随给她掖了掖被角,“还困不困,是要继续休息,还是起来吃些东西?”

  秦念摇摇头,“是你将我放床上来的?”

  “还说呢,明明有床,为什么躺地上?”谢随笑道。

  “有血,脏。”秦念低声道,“谁晓得你朋友会不会嫌弃。”

  谢随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。很轻微的一下,只要不仔细分析,很快就能忘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