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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2章献祭(上)(2 / 2)

  但水手们并未退却,倒不如说恶劣天气助长了他们的气势。跟随在一个穿着打扮稍微好点的高大男子身后,围堵在上层甲板出入口,他们手持短匕弯刀等各式武器,高喊着各种各样口号,摆出一副‘誓不罢休’的模样,与前方几位消瘦的黑袍人相对峙。

  虽说己方人数占据压倒性优势,但坎贝尔心中并没底。乔克被那头黑色巨兽撕成的场面历历在目,让他明白自己是在做一场危险的赌博,稍有不慎就会步其后尘。

  但作为被指派的继任船长,同是多年跑海人的他更清楚,如此程度的暴风雨压根不是这艘船能扛住的。即便帆已收下物品已绑好,几名水手被派到底层去排查清除隐患,依旧挡不住海浪持续涌入船舱,仅仅半天功夫水位就到达了膝盖。

  反抗,很可能会死;继续停驻此地,绝对会死。两害相较取其轻,坎贝尔才会带上大多数水手来堵门,以期委托人能够回心转意,而非继续呆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干耗着。

  解下腰上的水壶灌了一口,辛辣刺鼻的朗姆酒令其精神一震,借机朝人群中偷瞄一眼,几名水手有意无意举起武器晃了晃,让坎贝尔心底又多了几分胜算。如果委托人不识趣,几位情绪激动的水手会‘按捺不住’挤上前,并在争执中‘不小心’把他捅死,其他人见状也唯有‘将错就错’,让这些家伙从世间永远消失。

  作为法外之地,布列塔尼每天都在死人,也不差他们几个,坎贝尔是如此认为的。

  “伙计们,虽说金币能够买人命,那也要活着回到岸上才能花,不是吗?”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,强忍心痛把它丢到海里,坎贝尔愤慨地朝几位拦路者指去。“我看他们就没打算付钱,只想让我们像慷慨的老乔克----”

  “乔克可不慷慨,他还欠我五枚银币。”人群中传出一个有些微弱的声音。

  狗屎,你到底是哪边的!尴尬又懊恼地转过身,没能找到是谁打岔的‘代理船长’唯有干咳两声,继续煽动其余人情绪。“总之,他们是希望我们死在这,这样他们不但能免于支付报酬,甚至可以夺取这艘船。伙计们,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!”

  倘若细究起来,坎贝尔的说法其实疑点颇多。但刚刚遭遇了‘船长被害’、‘暴风雨来袭’两件坏事,本就服从欲不高的水手们群情鼎沸下也顾不得许多,当即在个别人引导下抱怨起来。

  “对啊,金币给的再多,难道这儿有地方花?”

  “确实,船长收了那么多金币,现在死了不也被他们收回去。”

  “我家还有老婆孩子,我可不能死在这...”

  “可你上次去妓院的时候,好像不是这么讲的。”

  “该死的圣光,你能不能闭上嘴!?”

  没去理会个别不协的音符,感觉气氛被调动起来的坎贝尔看似无意瞄了眼队伍前列,心中却暗暗叫苦。哪怕他们的声浪已经超越了暴风雨,这几位穿黑袍竖兜帽者依旧不为所动,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。

  人生的阅历告诉坎贝尔,这种情况下还如此淡定,要么是毫无危机感的傻子,要么是一言不合杀人的疯子。

  糟糕,他们该不会真打算把我们都杀掉吧。心中正七上八下,装作制止冲突实则拉偏架的坎贝尔刚萌生退意,却见黑袍人们背后的木门被推开,一位看起来略具疲态的男性在同伴搀扶下走了出来,面露不悦打量着还在七嘴八舌的水手们。

  “所以,你们想撕毁协议返航,是这样吗?”

  举手投足间上位者的气质,言语间蕴含的怒意,以及因兜帽遮蔽看不清的神情,迫使水手们一时间面面相觑。见势不妙的坎贝尔唯有硬着头皮走上前,摘下头巾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。“呃,大人,我们也很想继续履行和您的契约,但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了---”

  本想顺势再扯两句‘您才这点钱,我们实在很为难’之类的话,好多索取些报酬,但一股莫名而来的战栗,令他下意识取消了这一打算。“...舱底进水到今晚估计就要到腰部,这艘船如果不离开这片海域,明天早上就会沉没的!”

  “明天早上啊。”拉长语调重复着代理船长的话,似乎在考虑什么的黑袍人沉吟片刻,突然间举手打了个响指。“执行666号指令。”

  什么666号指令,他是在打哑谜吗?正百思不得其解,坎贝尔突然感觉一阵轻风迎面拂来,搞不清状况的新船长犹豫了还不到一秒钟,突然感觉站在对面的黑袍人高了一截。

  与此同时,他身下传来了噗哧的异响,男子条件反射低下头,却见两截腿散落在不远处,断面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着鲜血;而自己的膝盖,正与甲板进行着亲密接触,一摊红色痕迹正不断扩大。

  所以...我的腿被砍断了?大脑理解状况同时,难以形容的剧痛自身下传来,坎贝尔忍不住栽倒在地,发出杀猪般的惨叫。“呃啊,我的腿!!”抱着自己的大腿满地打滚,没想到对方说翻脸便翻脸,坎贝尔内心只剩下深深的悔恨。

  在一艘靠走私牟利的船上,别说信仰虔诚的牧师与技巧高超的医生,连基本的医疗设备都找不到,断手断脚程度的伤势,一旦沾上就等于宣判死刑。

  顾不得许多咬牙坐起,用手里头巾与撕下的上衣简单包扎了伤口,把两条断腿收到怀里的坎贝尔抬起头,表情却愈发绝望起来:之前还雕塑般站在原地,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四位黑袍人,如今像露出獠牙的凶兽,正挥舞着短剑在人群中大开杀戒。

  作为走私船一份子,船员们并非手无缚鸡之力,相反他们许多都是手染鲜血的狠人,但面对黑袍人又快又准、角度刁钻的袭击,他们就像牙牙学语的孩子对上训练有素的成年人,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,纷纷被砍倒在地。

  不到两分钟,这场‘叛乱’就结束了。

  心如死灰瘫坐在地,坎贝尔双目无神悔恨着自己的莽撞,随即察觉到有人揪住自己的脖子,将他往甲板中央拖拽。大量失血加上心灰意冷,让他的反抗软弱无力。“见鬼,你们到底想干嘛?”

  鼓起勇气望向明显是头领的黑袍男,他抬高嗓音道:“你们不能把我们杀了,否则没人驾驶这艘船,你们一样得死!”

  正指挥着部下将幸存的水手们拖到甲板中央摆成圆形,黑袍男似乎情绪不错,走上前低头注视着气喘吁吁的代理船长。“你为何如此确信,我们找不到新的船?”

  “打从一开始,你们的任务就只有一个,送我们到目的地。”坎贝尔逐渐睁大的眼瞳中,倒映着黑袍男得意洋洋的表情,以及他自怀里掏出的漆黑匕首。“现在,是时候发挥你们最后的价值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