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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石妖第30节(2 / 2)


  可灯又不能太亮,否则影响睡眠,赫连筝带来了小竹居的莲灯,灯上罩一块白色的纱布,再隔着帷帐,这样的亮度将将好,足够视物,也不会太刺眼。

  做完这些,赫连筝才在她身边躺下,她睡得迷迷糊糊,下意识朝着人靠拢,习惯性把一条腿搭在人身上。

  赫连筝在被子里摸到她的手,攥在手心里,才阖目睡去。

  今夜无风无云,飞舟平稳行驶,法阵隔绝了风声,几乎感觉不到它的速度,如漂在天河的一叶扁舟。

  石妖入梦,梦中无边水河澹澹,一座孤峰竦立水面,黑水拍打着山岩,整座山峰由上至下,寸草不生。

  山巅一座白墙黑瓦的仙宫,殿前所植的花草,皆为玉雕,红的珊瑚,白的仙草,连植花的土壤,都是绵密细软的金沙。

  仙宫墙是白玉,瓦是琉璃,屋顶零星落了几片树叶,再往上看去,殿后竟然有一棵高大的玉树,黑色的树干,碧绿的树叶,郁郁华盖,遮住大半个屋顶,那叶片是浑然天成的翡翠。

  风过,薄薄玉叶相击,轻悦仙音荡开。

  “叮呤——”

  “叮呤——”

  在这座仙宫的周围,还有如星子散落的无数小宫殿,小石妖数数,“一二三四五……”

  一共二十八座,白云托举着,有的很近,有的很远,分部看不出什么规律,好像暗藏玄机。

  人间不会有这样的地方,这是在天上么?

  小石妖茫然四顾,却看不见自己的手脚,她想到那长了许多翡翠叶子的仙宫去,这里到处看不见人,她偷偷爬上屋顶捡几片叶子,应该没关系的吧?

  她往前一步,却一脚踏空,身体失重,直直地坠落。

  耳畔是呼呼的风声,下坠速度极快,她很快感觉到热,越来越热,她发现自己好像烧起来了。

  熊熊火焰包裹了她,风像野兽沉重的鼻息,却吹不灭那火焰,她浑身剧痛,“啊”地大叫一声,挣扎着从梦中醒来。

  已经是下午,太阳斜斜从房间窗棂照进,铺陈满榻金阳。

  赫连筝闻声而来,坐到她身边,见她满头大汗,惊魂未定,握住她的手,“做噩梦了?”

  她额头、脖颈浸满了薄汗,阳光下泛起珍珠般莹润的光泽,脸色却白得吓人,嘴唇也毫无血色。

  赫连筝为她拭汗,又一下下给她顺背,石妖两只手臂圈住她脖子,扑进她怀里,委屈哼哼,“好吓人!”

  “梦见什么了?”赫连筝轻声问询。

  她摇头,已经什么都不记得,只是觉得害怕,缩在她怀里才感觉到一点踏实。

  “别怕,我在呢。”赫连筝双臂圈紧她。

  石妖满身的汗,想洗澡,赫连筝识海里倒是存了许多的水,搓几个水团,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滚。

  此时赤诚相待,赫连筝心无杂念,卖力搓澡,石妖躺在榻上看她,伸手摸了一下她高直的鼻梁。

  赫连筝脸红红看她,“很快就洗好了,到时换上干净衣裳,就不难受了。”

  她轻轻点头,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。

  赫连筝只花费了十来个拳头大的水团便全部洗好了,那些脏水团也好解决,化成雨雾,扬下飞舟,不等落地,就被太阳晒干。

  擦洗过身子,赫连筝又为她穿衣挽发,玄霄在外间布饭,她破天荒只吃四碗米饭就搁下了筷子。

  她吃得多的时候遭人嫌弃,吃少了又惹人担心,玄霄收拾桌子,心里也奇怪,“难道是晕船。”

  玄霄找来酸果子,她摇头,还是没胃口。

  赫连筝牵着她去甲板上吹风,往常多喜欢晒太阳的一块小石头,今天蔫蔫巴巴打不起精神,还格外黏人,走三步就要抱,挂在人脖子上不下来。

  白帆鼓风,船两翼飞翅缓慢地扇动、滑翔,赫连筝抱着她坐在甲板上,腰间挂的玉筝摘下来给她玩。

  石妖头窝在赫连筝怀里,觉得她胸口软软的,脸颊贴上去蹭了蹭,赫连筝轻轻捏一下她的手指,“不准调皮。”

  往东偏南五百里,是久安城,赫连筝中途调整了路线,两日后,飞舟在久安城门外降落。

  飞舟一落地,那石妖就迫不及待跳下去,整个趴到草地上,不动了。

  玄霄回过头,四处不见人,见她脸着地贴在地面,还以为她掉下去摔死了,赶忙上前查看,把住她肩膀小心翼翼翻转,对上她一双圆睁的大眼睛。

  “嘁,我还以为你死了,正要进城买串炮仗放呢。”玄霄松开手站直身体。

  石妖懒得搭理他,久违的坚实的土地,令人感到心安,她闭上眼睛,鼻息间尽都是混杂着青草味的泥土芬芳,连日疲惫一扫而空。

  想她是块石头,不习惯乘坐飞舟,玄霄又帮她把手脚搬正,“好好躺吧,腿都扭成麻花了,也不嫌难受。”

  赫连筝收了飞舟走到近前,她还不愿起,两人只得陪她在草地上躺够。

  随后,石妖引路,三人来到她出世的那片山坡。

  山麓下,她破土而出时的大坑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只剩一个浅浅的形状,时间过去了两三个月,坑里还长出了一些野花野草。

  赫连筝撩袍蹲下,拨开草叶细细查看,又从墟鼎里取出一把小锄头开始刨。

  石妖找到几只住在附近的花草精灵,把它们喊出来玩,玄霄抱剑不远不近站着望风。

  把周围的地全部刨过一遍,赫连筝确定,这石妖的老家不在这里,周围没有跟她长得相似的小石头。

  她如果不是自己挖坑躺进去,就是有人把她搬过来的,或是别的机缘。

  禽有翼,兽有足,花草种子随风而飘,石头却不一样,一片地域没有这种石头,绝不会凭空多出来。

  纵然有山洪、河流改变地貌,多多少少也会留下一些痕迹,可追本溯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