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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第 6 章(2 / 2)


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,都被干净而透气的纱布紧紧的缠起来,透出一股淡淡的药香。

墨桥生把自己来回检查了两遍,确信自己的身体没有被使用过,也没有任何被伤害过的痕迹。

他有些惶然地掀起帐帘。

这间大帐被布帘隔成里外两间。

此刻,昨夜的那位贵人便坐在外间。

他斜倚在桌边,一手持卷,一手捧着一杯热腾腾的香茗,轻轻抿着。

逆着晨曦的光辉,只看得清一个模糊的身影。

这么温柔的一位大人,即使,他要对你做点什么过分的事,你也不要忤逆他。

墨桥生摸着肩膀上的雪白绷带,反复在心中叮嘱自己。

那种事其实也没什么,不会疼很久,比起被砍上两刀好受多了。想开一点,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。

第一次的时候,能遇到这样一位心地善良的人,你已经算是很幸运了。

墨桥生强迫自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,走到程千叶身侧,跪在她脚边。

他捧起程千叶衣袍的下摆,想像楚怀馆中的那些小倌一样,亲吻客人的衣角,以示祈求贵人垂怜自己之意。

然而他发现自己的脖子僵硬地耿着,始终弯不下去。

他拽着衣角的手轻轻颤抖起来,过度用力,以至于把那精美的布料都拽得皱了起来。

“你在干什么呢?”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。

“我……”他抬起头,双唇颤抖了一下,始终说不出楚怀馆中,那些小倌常说的羞耻话语。

我不愿意,

对不起,

我真的不愿意。

您能不能放过我?

求求您了,放我走。

他在心中拼命的呐喊。

一碗放着红枣和桂圆的甜粥塞进了他的手中。

“喝吧。喝完就回去。”就好像听见了内心的呐喊一样,那个声音说道。

墨桥生在茫然中喝完了粥,完全不知那粥喝进嘴中是个什么滋味。

他又浑浑噩噩的走出帐篷,

刺眼的阳光一照,才醒过神来。

他摸着身上那位晋越侯所赐的新衣服和怀中的那瓶伤药,简直怀疑自己还在梦中。

墨桥生舔了一下嘴唇,尝到了一丝的,甜味?

他的整个口腔都残留着这种甜丝丝的味道。

这是糖吧?传说中的糖。

我不是在做梦,他对自己说,做梦如何能梦到这样甜美的事物。

墨桥生回到营地,走回自己那小小隔间的路上,他看见阿凤的房门没有闭合,房中的地板上倒着一具衣衫凌乱的躯体。

墨桥生走了进去,把人从地上抱起,放到床上。

他看着那惨不忍睹的身躯,叹了口气,摸出怀中的药瓶,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,拔下瓶塞,把瓶中淡黄色的粉末,小心翼翼的,一点点撒在阿凤身上最为严重的几处伤口中。

“哪来的药?”阿凤转过脸来,他那漂亮的单凤眼肿了一边,嘴角裂了,淤青了一大片。

墨桥生沉默了一下,“晋越侯赐的。”

阿凤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,转过头去,用后脑勺哼了一声,“运气那么好。阿云那蠢货呢?”

“还没有看到他回来。”

“那个蠢货。不知还见不见得到。”

阿凤不再说话。

墨桥生为他简单处理完伤口,走出门来。

不知道阿云情形如何,墨桥生知道,阿云基本还是个孩子,比自己还更为刚直,更加控制不住情绪。

他有些担心的加快脚步,想尽快回到自己的住所,看一看隔壁那并肩作战的年轻兄弟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。

此时,两个奴隶抬着担架从过道的另一头走来,担架上是一具破布覆盖着的尸体,污秽的破布下,露出那尸体布满血迹的双腿。

这样的情形,在奴隶营时常司空见惯,墨桥生麻木的错身通过。

担架上突然垂下一只胳膊,那苍白的手背上蜿蜒着一道狰狞伤疤。

墨桥生猛的顿住,他瞳孔微缩,拽紧拳头。

那惨白的手臂毫无生机的,从他身侧摇晃着交错而过。

阿云。

是阿云。

刚刚过了一夜,那个爱笑的少年就没了。

昨日,他们五人路过这里,阿云笑着说话的声音似乎在空荡荡的过道里响起,

“不知道主人会赏赐些什么?有没有可能是肉啊,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。”

世道是如此不公,一个那么努力而鲜活的生命,只因为高高在上的那些贵人们的一点点喜怒,就这么随便的葬送了。

墨桥生痛苦地闭上眼睛,他握紧手中那个小小瓷瓶,似乎想从这冰凉的瓶身中汲取出一丝的温暖,用来填补他心中那巨大而悲凉的空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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