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女友照顾病人「……听说传染给别人就会好,是真的吗?」(1 / 2)
◆ 伊理户结女 ◆
前情提要:
我搞砸了。
「──喂,放在这里的杯子呢?」
「咦?我拿去流理台了耶?」
「嗄?我还要用耶……」
「我哪知道啊。谁叫你要乱放?」
「唉……」
「……哼!」
你们看。这就是几天前才刚接过吻的一对男女的对话。
前一阵子我们渐渐习惯了跟对方相处,之间气氛还算和平,但不知不觉间又变回冰冷紧绷的关系了。
怎么会变成这样?
不,我知道。我清楚得很,但等一下好吗?我只是有点害羞,想掩饰一下而已嘛!只是不好意思坦白说出亲吻他的理由,就拿平常习惯的态度逃避问题了嘛!可是……!
后来发生了东头同学的那些事情,本来还想说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吧~结果现实是残酷的。水斗对我的态度比暑假前更差,我讲话也忍不住开始带刺。
呜呜~……!不对啊,不该是这样的……!这跟我心里的打算完全相反了啦~……!
本来是想要更……像个小恶魔一样跟水斗相处,让他脸红心跳、手足无措的说~!
要怎么做才能变回那种状态……?跟他解释我之前只是在掩饰害羞?现在才来讲这个?办不到啦!况且我要是那样示弱就当不了小恶魔了!
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看著水斗在厨房里拿滤水壶往杯子里倒水。
总之,我得停止做出带刺的反应才行。就是因为我老是不假思索地变成刺猬才会把问题搞得这么复杂。对,我是知错能改的女人,特技是PDCA循环──
磅啷!听到一阵巨响,我吓了一跳转过头去。
只见水斗蹙起眉头,低头看著地板。
我站起来过去看看,发现盖子脱落的滤水壶掉在厨房地上,把水洒得满地都是。
「有、有没有怎样?」
滤水壶是塑胶制的,没有摔破。我想他应该没有受伤……
水斗拿起抹布蹲到地板上。我走过去想帮忙……
「不要过来。」
却被他用很冲的口气阻止了。
「不要靠近我。我自己来就好。」
我当场呆立原地,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。
……你就这么……?
就这么,讨厌我吗?
的确,的确,我们是分手了没错。可是,可是,我们也曾经真心喜欢过对方不是吗?
现在的我,就这么让你嫌弃?
跟以前的我,有这么大的差别……?
水斗把地板上的水渍擦乾后,替滤水壶重新装满水放回冰箱。
然后一句话也没说,就从我身边走过──
嗯?
我转过身去,看著水斗走出客厅的背影。
刚才……他的脸色,好像很糟?
◆ 伊理户水斗 ◆
思绪模糊不清。
全身关节酸痛。
喉咙深处异常发乾,连呼吸都觉得不舒服。
整体判断起来──看样子,我是感冒了。
「……唉……」
拖著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后,我整个人倒到床上。
好久没感冒了……上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?
也许是在乡下感染到病毒了……我就知道不该去什么祭典……
……应该没传染给那家伙吧……
我钻进被窝里,藉此消除重回唇间的触感。
总之,先睡一觉再说吧。这样应该就会好了。
从小到大,我得感冒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──
……好冰……
放在额头上的冰凉触感,使我醒转过来。
我在意识朦胧的状态下确认身体状况。喉咙还在痛,全身也还是一样无力。看来还得再睡个几次才行。
为了尽快治好,我正想再次委身于睡魔时,却在最后一刻被一个疑问逮住。
放在额头上的这个冰冰的东西,是什么?
感觉像是退热贴,但我不记得有拿这种东西来用──
我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「啊。」
模糊的视野中,有一张熟悉的脸庞。
那家伙一发现我睁开了眼睛,就一边把黑色长发撩到耳朵后面,一边凑过来看我的脸。
「还好吗?」
看到这家伙活像个普通家人一样关心我,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。
我会这样想很合理吧?
因为也不知道是我哪里惹到她了,她一直很不高兴,也不肯接近我,可是现在……却简直好像在为我担心似的……
「有没有想要什么东西?我有拿运动饮料过来。」
「……我要喝……」
「好。起得来吗?」
趁著我慢吞吞地坐起来的时候,结女把运动饮料倒进插了吸管的杯子里,拿到我嘴边来。
「……我自己可以喝……」
「要是洒出来弄湿岂不是适得其反?让我来啦。」
即使如此,我还是隔著结女的手托住杯子,衔住了吸管。甜甜的冷饮随著「啾──」一声渗入喉咙深处。
「真是……身体不舒服就明说嘛。」
结女一副拿我没辙的口气说了。
「如果是重感冒怎么办?好好的暑假都糟蹋了……」
「……要你啰嗦……」
「怎样啦。照顾生病的你都不行?」
「……我……」
我在脑袋发烧的状态下,让想到的话直接脱口而出。
「……只是……害怕……」
「咦?」
我讲到这里就耗尽了力气,再次把头放回枕头上。
讲了几句话,把我弄得好累……
「你要睡了?体温呢?量过了吗?」
没量。
我连这句话都挤不出来,就这样再度沉沉睡去。
◆ 伊理户结女 ◆
……他睡著了……
看著水斗静静发出细微鼾声的脸庞,我无奈地拿出体温计。
然后慢慢地,伸手去解开水斗的衣服钮扣。
我这是不得已的,不得已……完全没有邪念。就说没有了……!
解开小颗钮扣后,白皙的锁骨与胸膛映入眼帘,我顿时感到一股血流窜升到整个脸上。人家是病人耶!镇定,镇定下来……
我把体温计插进他的腋下……之前就觉得他属于体毛较少的类型,没想到连腋毛都没有……
哔哔哔哔──测量结束的提示音响起。
我猛然一回神,把体温计从水斗的腋下拔出来。好、好险好险……我上次吻他时下定的决心,绝对不是要趁病人睡著时擅自用眼睛吃冰淇淋。我得克制点才行,克制……
37•9度。
体温计显示的数字,虽然不能小看成轻度发烧,但也不到高烧的地步。这样看起来,睡个一晚应该就会好了。
「……还好……」
假如他维持这种状态好几天,我怕我会把持不住。看来对自己的感情有所自觉也不见得是好事……
我凭著坚强的意志一面别开目光一面帮水斗穿好衣服后,这才松了一口气,注视著他的睡脸。
──……只是……害怕……
害怕?
他是说害怕什么……?我讲话有那么难听吗?吓得他发烧神志不清都还挂在嘴边……?呜唔喔……!
……我也不是真的那么爱当刺猬。
可是,我们的关系已经固定成那种模式……我没办法在一两天内脱离那种习惯。一见面就忍不住想酸他,他一回嘴我也会反唇相讥。这种距离感,就是我们现在的常态。
我也明白,不是说只要下定决心,就一定可以重修旧好。
不对,是不能那么做。那样到头来,只会是过去的关系再度重演。
如同我一不小心重新喜欢上了现在的他──我希望他也能重新喜欢上现在的我。
这或许是一种奢望……但必须做到这种地步,我们才能变回相恋的一对。
因为我们不只是男生与女生,更是继兄弟姊妹。
双方的立场不允许我们试著交往看看,不行再分手。
……可是,我该怎么做?
我就算说实话,大概也只会引来他的戒心吧。不得不承认我已经严重失去他对我的信任。
要是我什么都不用做,他就能自动喜欢上我,自动跟我告白,该有多好啊~……
…………岂止没长进,简直比国中时期还退步。
「……来煮咸粥好了。」
虽然没煮过,不过看看网路上的食谱应该煮得出来吧。
我站起来,暂时离开水斗的房间。
◆ 伊理户水斗 ◆
我立刻就知道,这是在作梦。
『喝得了水吗?要不要我喂你?』
伊理户结女简直像我妈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。其中不带任何挖苦或讽刺,有的只是不求回报的慈爱。
这种令人发毛的幻觉,绝不可能发生在现实当中。
『帮你量体温吧。来,手臂抬起来──』
──现在再来对我好,是什么意思?
就算对我再好,反正最后还是一样吧?无论你对我多温柔,我们感情变得多好,到头来还是会为了一点芝麻小事闹翻对吧?
人性最根本的部分,没那么容易改变。我与你都没有多大改变。之后彼此一定又会有些地方令对方难以容忍。到时候,谁要负责让步?谁会原谅对方?──我想我们彼此,都一定不会懂得原谅。
我们没办法像东头那样改变想法。
我们会难以自拔,感情用事,固执己见,跟对方赌气──等到发现的时候,已经作茧自缚。
既然这样……还不如就做继兄弟姊妹,不是很好吗?
好不容易可以让那一切变成过往云烟了。
总算可以慢慢放开藕断丝连的感情了。
……为什么,你又要这样节外生枝?
烦死了。
以为处得很好结果又处不来,一下子高兴一下子又沮丧。
明天永远不会跟今天一样。
没有一刻可以让我静下心来。
……可是最后,一切又像泡沫一样空虚破灭。
恋爱不过是一时的迷惘。
是思春期被迫作的一场糟糕透顶的梦。
──我受够了,不想再遇到那种事了。
「……嗯……」
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,只听见时钟指针的滴答滴答声响。
床边没有人在。
只有运动饮料,放在边桌上。
我慢慢坐起来。
我使劲伸直手肘看看。关节的酸痛感好多了。整个脑袋天旋地转的那种不适感,比起睡前也已经好了九成。而且也流了点汗,表示代谢恢复正常了。虽然只有喉咙还在痛……不过看样子,病毒就快全军覆没了。
我喝完一杯运动饮料冲掉感冒的余毒后,从床上下来。
并没有要做什么,只是睡到不想再睡了。
我走出房间,步下阶梯时,感觉到客厅有人。
我把门打开。
「呃──盐巴一大匙……一大匙是多少啊!」
一个草包站在厨房。
(插图006)
居家服外面穿著围裙,长发绑成马尾以免妨碍做事,只有外表看起来有模有样的。但是瞪著量尺里那一堆盐巴皱起眉头的模样,活脱是个第一次上厨艺实习的小学生。
「一大匙……这样是一匙对吧?算了没差啦。」
「有差。」
「咦?」
我有惊无险地抓住她的手,阻止她把满满一匙的盐巴加进锅子里。
结女转过头来,眼睛连眨了几下。
「你……已经好了吗?」
「一大匙指的不是堆成小山而是一平匙的状态。家政课不是学过了?」
「咦……啊,好像是喔……?」
我先放开结女的手,在流理台洗过手后,用手指把量匙里的盐巴铺平。然后才把盐巴加进煮滚的锅子里。
在锅子里煮滚的是米。再看看放在炉子旁边的鸡蛋,看来是想煮咸粥。
「……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挑战新事物啦。要是酿成火灾怎么办?」
「我……我才没有那么笨好不好!我偶尔也有在帮忙做饭啊!而且我已经会一个人洗米煮饭了!」
「是啊。连洗米煮饭都是我教你才会。」
「呜唔……!」
结女眼睛望向完全无关的方向,不服气地噘起了嘴唇。
「……至少称赞一下我的挑战心嘛。我好歹也是在帮你煮饭啊……」
我侧眼看看她那张脸。
「你照顾病人的方式就是让病人来顾虑你?」
「呜唔!……呜──……!」
结女像小孩子一样低声呻吟,死瞪著我的脸。脸上写著:「你这贱嘴男,怎么不病得更严重一点算了。」
没错,这样就对了。
我转身不再去看结女,打开冰箱的蔬果室。
「光吃米跟鸡蛋营养不够啦。最起码再放点葱吧。」
我拿出青葱,放在砧板上。
「啊……!剩下的我来就好……!你感冒还没好吧?」
「好得差不多了。不过要是吃了你煮的咸死人咸粥大概会复发吧。」
「但你病也才刚好──」
「你来打蛋。不会说你连蛋都敲不破吧?」
「……知道了啦!反正看你这样嘴皮耍不停,应该没事了吧!我来打蛋就行了吧,我来打蛋!我可是有练习过的!」
结女拿著生蛋在流理台上轻轻敲一下,歪著脑袋看看裂痕,又再轻敲一下──开始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。当然在把蛋敲破时太用力,整颗蛋都捏碎了,结果只好慌慌张张地开始挑掉碎蛋壳。
我侧眼看著她的这些动作,继续切我的葱。要是让这种笨手笨脚的家伙碰菜刀,那才真的会害我病情恶化。